我有一杯酒

一个莫得感情的挖坑机器。。。
雷肖战相关。雷水产相关。

[周叶]养猫

*猫周×人类叶

*在OOC的边缘快雪时晴

***************************************************

01

叶修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是在H市的公交车上。


车上的刷卡机滴了一声,在“请上车”的提示下显示出余额68.2的红色数字。

车上一如既往地挤。

还带着红领巾放学吵闹的孩子,拎着菜匆匆回家的大婶,西装革履扯开领带下班的青年……各种各样的人和声音挤在身边,推挤着涌向他。

启动的瞬间有些颠簸,他没站稳,趔趄一下扶住旁边座位的靠背。开车的大叔漫不经心地扫了他一眼,晃悠悠地加速,惊醒了位置上浅眠的少女。

少女取下耳机,看见他,犹豫了一下,便起身让座。

他刚想推辞,抬头的时候,却在玻璃窗户里看到了突兀的白发。


只不过是面灰扑扑的窗户,照着外面的世界灰蒙蒙一片,模糊映照出鬓边秋霜。

算不得什么明镜。


打开的窗户口里,露出了外面明亮的金色,和大段冰冷的风。



02

他是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到家的。

打开门,叶修走进比楼道更阴沉的屋子,又沉默着关上门。在一片压抑的安静昏暗中摩挲了好一会,才打开了客厅的电灯。

他靠在玄关的木柜上脱鞋,影子蜷缩成一小团,躲在角落里。

扯开乱成一团的鞋带,把鞋从后脚跟拉下一点,再懒懒地踢到一旁,和拖鞋滚作一团。再然后,他终于直起身,脚踩在屋内干净的瓷砖上。

他习惯回家先到房间客厅厨房卫生间转一圈,再回玄关穿拖鞋。就算那只喜欢叼着他拖鞋乱藏的猫,已经沉睡了十年,可他还是固执地坚持着每晚回家的仪式,三千六白二十一天。


毕竟是花了十五年时间熟悉的习惯,怎么可能十年就改得掉。

初秋清寒,虽然穿着袜子,也能感觉到脚底的凉意。



03

最初建议叶修养猫的,是同事王杰希。


“养猫的多欠揍,养狗的多缺爱。”王杰希把灰绿色的围巾搭在椅子上,突然很认真地建议,“我觉得你应该养只猫。”

“所以在大眼你心里我就是个欠揍的人?嘤嘤嘤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很宠我的。”叶修拖开椅子坐上去,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装模作样。

“……嗯。”王杰希冷漠无情无理取闹地板着脸,从柜子上拿了一个豆青色的小陶瓷盒过来。

画着一枝梅花的盒盖被取下,倒放在桌上,露出半盒鱼食。

桌子上放着透明的巨大鱼缸,常插的当季花卉被清理干净,只浮着零散几朵桂花。缸里只剩下一条浅杏色的鱼,见他们过来,慢慢游了上来。巨大的鱼尾在水中舒展开,足以弥补未寻到的花枝,安静而美好。

鱼缸旁边是一小盆花,细长茎,碧色叶,白色一片卷着黄色的蕊,安静挺拔。

这大概是一种很常见的观赏植物,可叶修怎么也想不起它的名字,只记得很熟悉,仿佛经常在王杰希位置上看到。

“那养鱼的呢?”叶修看他把手指伸出,隔着一层表面的水,摸了摸这尾鱼的头,水里的鱼乖巧地靠近,一下一下轻啄他的指尖。细细观察了一下,忍不住有点疑惑,“等等,你以前不是养猫的嘛?怎么突然跑去养鱼了?这不像你啊。”

“这是泰国斗鱼,颜色多艳丽但经常打架,浅色的本应该是遗传中被淘汰的一种。”王杰希拨了拨水面的浮花,不知道为什么,刻意避开了叶修的疑惑。他收回手,抽了张纸,平静地擦掉指尖的水。

“所以?养鱼的人要心狠?好斗?生物好?”叶修有点不明所以。

“所以养鱼的只是因为喜欢养鱼。”

王杰希看他一眼,脸上的神情还是淡淡。完全无视了叶修的一脸懵逼,他把湿了一点的纸丢在垃圾桶,转身去厨房拿杯子。

路过门的时候,灯光被挡了一下,他的眼里有一瞬的风云变幻,在光线重新恢复的时候,又重归平静。

又或者,只是养鱼的人的喜欢的人,喜欢养鱼。


王杰希从厨房端着咖啡出来的时候,叶修正隔着玻璃缸,和里面的鱼大眼瞪小眼,大腮鼓小腮。

“别闹了。”王杰希把咖啡递过去,又顺手抓了几颗鱼食。缸里的鱼立刻丢下叶修,摇头摆尾地游过来。

“我才没闹呢,大眼你哄小孩呢。”叶修接过咖啡,下意识地反驳。

“又没和你说话。”王杰希没看他,一手端着杯,一手又探进水里,小心地贴近斗鱼,顺着水浮动的轨迹,轻柔和缓慢地抚摸着它。

水面浮漾细碎的光,把原来浅色的鱼尾也染上艳丽,舒展开的时候潋滟着瑰丽的纹路。

王杰希就站在这一片金色里,微垂着眼,神色温柔。

他的眼里是缸底游动的鱼,还有其他不可倾吐的存在。那尾鱼绕过小心贴近它的指尖,冰凉的鳞和鳍从指腹擦过,往鱼食落下的地方去了,后面散开巨大的鱼尾。

他眼底的金色忽而碎了。


“呃。”对王·宠鱼狂魔·杰希有点微妙的无力感,叶修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听文州说养宠物要取个喜欢的名儿,你这鱼叫啥啊?”

“一帆。一帆风顺的一帆。”王杰希抿了一口咖啡,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旁边那盆白鹤芋的名字,也叫一帆,一帆风顺的一帆。”


屋子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缸里鱼游过时,划着水发出的细微声响。

“……姓乔?”叶修试探地问。

“姓乔。”王杰希没有犹豫。


“其实当初走的时候,他当初应该送我条鲤鱼的。”王杰希突然出声。

“呃?鲤鱼?”叶修捧着杯子,不太能跟得上王杰希的思路,也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据说鲤鱼可以活三百年。”王杰希放下杯子,“斗鱼四年的生命太短了。”


可就算三百年,无论是对于爱他,还是忘记他来说,也还是太短了。



03

“养猫的多温柔敏感,养狗的多宽厚活泼。”

“养鱼的,最是寂寞与孤单。”



04

周泽楷是叶修在朋友圈领养走的。


冬季的H市飘着小雪,他从喻文州和黄少天家回来的时候,车的副驾驶座上多了只满月的布偶猫。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把他的窝都烘得暖暖的。在红绿灯路口停下,叶修转头看着旁边一上车就睡着的小奶猫,眼里露出一点温暖的笑意。

“小周,小周。”他轻轻喊了两声,伸出手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毛,“我们就要到家了。”

他转回头,红绿灯上的数字刚好在从五到四的过渡中跳跃。

踩下油门,车缓慢地启动,落下的雪贴在窗户上,隔着窗遇上冷气,一触即化。雪花打湿的一小块阴暗连绵在一起,就成了眼里模糊的世界。


时光走得又稳又让人安心,温柔地像是会一直到永垂不朽。



05

“如果有天小周回来的话,会干些什么呢。”


有时候,叶修也会突然控制不住地想。

把他的拖鞋叼走藏在哪个角落,然后等他回来作出一副天真善良的乖巧模样?还是会等早上闹钟响起来的时候从被窝里探出头,舔舔他的脸催促他起床?

已经是深夜,他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屋子里没有开灯,对面楼上的红色LED灯光斜照进来,停在距离他脚半米的地方,畏畏缩缩。


他要是回来的话,一定会是某个深秋的清晨。

因为难得放假,便会一起心安理得地赖着床,眯着眼窝在被子里听窗外唧唧喳喳的鸟叫声。

靠近的窗户从来都没人记得要拉上窗帘,在逐渐明亮的阳光中清晰出对面淡灰色高楼的轮廓,和一点树梢的金黄。闹钟响过半小时,照进来的阳光还是斜斜的,落在床尾压着被子的毯子上。那里画了一个海绵宝宝,龇牙咧嘴露出足够开心的笑。

还有一个多小时,阳光才会从床尾移到枕边。一人一猫都还眯着眼,扒着被子露出半梦半醒迷糊的脸。有时候叶修清醒些,会提前打开暖气,一边撸着他的毛一边絮絮叨叨些琐碎的事。

“昨天胡萝卜一毛二就多买了一根,大吉大利今天中午吃胡萝卜炖鸡嘿嘿……明天少天瞒了文州过来玩,请他吃小白兔榨菜好呢还是请他吃余杭榨菜好呢真的是让人纠结啊……大眼还是没能说服一帆住院,买了个小院子住在乡下,养了只猫还养了一池的鱼哈哈,下次带你去他们家吃鱼,金的那种……”

再过半个小时就该十一点了,暖气把屋子慢吞吞地烘得温软起来,连厨房里也有些微的暖。胡萝卜在锅里煮得烂烂的,搅碎了和鸡胸肉混在一起,炖着温暖的香。

这时候周泽楷就会蹲在叶修脚边,乖乖等着他做贼一样偷偷喂来的一小块肉,胡子上都沾了酱汁。

周泽楷不喜欢吃胡萝卜,每次发现吃的是胡萝卜炖鸡肉的时候,都委委屈屈地朝叶修撒娇。

这时候,叶修就会笑着揉揉他头,再挠挠他下巴,最后第一百三十七此一本正经地表示,下次一定不会再这样了。


胃里难耐的抽搐再一次冲破药的压制,痛的歇斯底里。已经习惯没有周泽楷跃上来趴在怀里团着,头凑过来安慰性地蹭蹭。

叶修弓着身子,熟练地用手肘抵着胃。

难受的痛感被更难受的压抑孤寂盖过,空落落地清冷。


“昨天胡萝卜两块六,我没舍得多买,你不是不喜欢吃胡萝卜嘛,那今天中午的鸡不拌胡萝卜了……”

“少天拉着文州满世界地乱跑,只有过年才回来一下,反正小白兔榨菜厂也倒闭了,他来玩也没东西吃……”

“一帆前些年去了以后,王大眼就卖了乡下的房子回了城,连带他们家那池鱼都搬到了城里,不过最后都被我们吃完了……”



06

“其实我当时觉得,无论是喻文州和黄少天,还是王杰希和乔一帆,都一定会一起走到永远。”

“不是说爱会永垂不朽嘛。”


“就像,我和你。”


可是到最后,在这个世界上永垂不朽的,只有生老病死的轮回。



07

除夕晚上照例是一城烟火璀璨,叶修穿着崭新的羽绒服,走在去往聚餐地点的路上。

窝在他怀里的周泽楷已经四岁了,比起其他猫来说,更为美丽安静,也更乖巧聪慧。现在正眨巴着蓝色的眸子,盯着旁边的大红灯笼,白色的肉爪子跃跃欲试地想去触碰那点流苏。

叶修揉了揉他毛绒绒的头,眼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左转埋进一条小巷,七弯八拐地推开了一户人家的小木门。

屋里明黄的光隔着红窗花照到小院,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着花草芬芳郁郁传来。小院当中支起一张圆桌,接了一桌的烟火星光。

王杰希撩起帘子,端着一盘菜走出来,刚好看见他走进来。

“就等你了。”他手里的菜被乔一帆接过去,脱下围裙来到桌边,招呼了叶修一句。

“就是就是,叶修你怎么又是最后一个啊,快点快点,你再不来我们就先吃了啊,速度的啊。”黄少天朝他挥了挥手里的筷子,笑出了一点小虎牙。

坐在他旁边的喻文州扯扯他袖子,有点无奈:“少天,先把筷子放下来……叶修前辈快来。”

王杰希已经坐在位置上,挨着乖巧微笑的乔一帆。张新杰默不作声地看了看手表,朝他点点头,一旁的韩文清难得神情柔和,还是下意识皱着眉催促了一下。

怀里的周泽楷仰着头,朝他软软地喵了声,眼底映着连续绽放的烟火。


……再然后呢?

叶修孤身一人走在空荡的街头,因为没有猫,手插在了口袋里。

今年H市颁布了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偌大的城市,除夕是难得的寂静。他抬头看着沉寂的天空,慢慢地呼出一口白气。


再然后就是吃饭了。

喜欢吃鱼的一帆,无肉不欢的老韩,文州的目标总是攻略3/4的白斩鸡,新杰每次都先搭配得营养均衡才开吃,少天吃的总要和他的话一样多,以权谋私的王大眼面前都是一堆绿色蔬菜……

还有怀里热乎乎软绵绵,光明正大地偷桌上的鸡胸肉,还假装无辜乖巧的一小团。

因为和灵隐寺离得很近,12点的时候,能够听见清楚的108下钟声。

前击七,后击八,中间徐徐十八,临后击三。重复三遍,共敲一百零八次。

轻重分明,缓急有序,细细绵延不断。乃为人生一百零八难,在新年的声声撞击中,一一化解。

这时候,黄少天总会咋呼着去计算一共敲了几下,但总是算到一半就被其他事情打断。因为好几次记下来是一百零四,差点和张新杰吵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叶修才知道,人生一百零八种苦难中,有四种苦难根本无法化解。

生、老、病、死。


这个世界与不朽无关。



08

偶尔叶修也会失眠,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看窗外。

周泽楷缩在枕边,眼里一汪深蓝温柔地倒映出他茫然的目光,等他发完呆,回过神来,再撒娇似的蹭蹭他的侧脸。

“今晚的月色可真美丽。”

周泽楷知道,每次他回过神,都会笑着和他说这一句。

有时窗外无月,他也依旧这么说,惆怅的笑意沉入他眼底的星河,荡出一圈又一圈不为人知的涟漪。

原来的周泽楷不会理解,叶修埋藏在这句话里的隐秘心事。

但如果是十五年后的周泽楷重新回来。


他趴过去,舌尖舔了舔叶修的唇角,肉乎乎的爪子按在他掌心。

他白色的毛蹭在叶修的脸上,没入一点细微的凉意。

“喵。”

周泽楷软软地朝叶修应了一声,大概是在说。


我也是。



09

我喜欢你。

我也是。


今晚的月色可真美丽。



END.</pre>

*悄咪咪。美滋滋。 @流云一夏 

*重新看文才发现喜欢的夏新旬薛采阮似穹都是BE(╥╯^╰╥)。难过,报社。

评论(9)

热度(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