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杯酒

[青鸟]雨季（上）

*（下）

*心理医生姑姑×一直没有出现的真男主青坊主

*在OOC的边缘快雪时晴

***************************************************

Chapter.1

四月的梅雨天，水声连绵，连梦里都是一汪潺潺湿意。

姑获鸟撑开透明的淡紫色长柄伞，走进雨中。风半托起她微湿的袖口，走过树丛时染上深色的苍翠。

她正准备去小学接她的新病人，一个四年级就非智力自闭的小姑娘。她的父母是L县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会承认家里有一个患了自闭症的女儿需要治疗。所以她这次的身份是小姑娘的小阿姨，Q大心理学系留学生，负责照顾父母出差的小姑娘一个月。

姑获鸟走进门卫室，收起伞，惯性使然，伞沿的雨旋转着撞上她的衣角。她随意地拍了拍，灯光在她手下打出浓重的阴影，倒影在眼底。

有些时候，她真得搞不懂那些父母，有了那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不珍惜。

自闭症从来都不会出现在感觉到幸福的孩子身上。

姑获鸟掏出身份证递给门卫，突然想起资料里面的照片，小姑娘穿着藏青蓝的连衣裙，姿势乖巧地抱着巨大的木偶娃娃，目光空洞无神。

每一个空洞的目光，大概都曾盈满期待。

Chapter.2

傀儡师的班主任跳跳妹妹意外是姑获鸟的熟人，她们两个曾经都是一个组织的干事，只是部门不同。姑获鸟被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恍惚想起她曾经提到要成为小学老师的梦想，阳光下她米色的发梢都跳动着名为梦想的热情，心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也嘴角带出几分怀念。

她还保留着曾经喜欢熊抱和牵手荡啊荡都习惯，虽然她的单马尾已经被趋同为两根，嫩粉色的短裙也变成裤子，褪色成淡蓝。姑获鸟被她牵着手往前走着，步伐轻快地像回到大学。听她絮絮叨叨这三五年的时光，就好像一直有在参与她的生活。

“对了，你和妖狐现在怎么样了？”姑获鸟突然想起当时经常被部门的人调侃的她和她小男朋友，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啊……还好。”跳跳妹妹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惊讶，然后语气欢快地说。

紧握的手有一瞬间的收缩，传来极细的刺痛感。姑获鸟的低头看着交握的手，没有再说什么。

中间的停顿不是惊讶，而是迟疑。

她闭上眼睛，大片大片的黑暗从眼里蔓延到心底，带来冰冷的触感。有时候真讨厌自己的专业。

不然不会那么容易看出来，她在撒谎。

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她碧色的双眸在灯光的照耀下剔透清明，重重地回握住跳跳妹妹的手，她迈步向前。

关系不好了又怎么样呢，生活还是要继续，不会为了谁的悲伤难过停留。

Chapter.3

第一次见到傀儡师的照片，姑获鸟还是有点小小的开心，毕竟对着美丽的人和事物心情会变好。

虽然很漂亮但是远没有达到让她惊艳的程度呐。姑获鸟在办公室等待的时候对着墙壁上的油画神游着，直到虚掩的门被推开。她转身，撞进一片天蓝色里。

平安京小学的校服是蓝白色的简单款式，只在裙摆上边别着红色纹路，不过这纹路是四年级以后才会有的，即使加了纹路也还是很丑。所以大部分都不选择穿它，但是总有人能把它穿得很美，那傀儡师大概是属于那种把它穿得特别特别美的。

裁一缕云，剪半尺霞光，揉成人间红尘绝色。铺开一纸，欲画春风长安，美不过她眨眼阳光细碎，玲珑剔透。

门外忽然飞起的风掠起她的裙摆，停下时落下一瓣打湿的花。

“书的……是……小阿姨？”一个干涩的声音不和谐地传来，揉皱了干净的画卷。姑获鸟反应过来，愧疚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蹲下身，一贯平和的语调温柔低哑，“对的呐，抱歉来晚了，我们回家吧。”

她张开双臂，尽可能地释放善意。意料之中，她看见小姑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左手死死抓住一个木制的玩偶。姑获鸟微微侧头瞄了一眼，恰好瞥见小姑娘扣得泛白的指节。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她试探着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同时也将小姑娘稍微放松的动作收敛在眼底。

“我们回家嘛。”虽然已经做好了被小姑娘拒绝的准备，姑获鸟的眼里盈盈的还是温柔的善意，傀儡师看见她眼底一双小小的自己，小幅度的偏头思考了一下，说不出的呆萌可爱，惹得姑获鸟忍不住想要摸她的头。

“回……家……”傀儡师维持着偏头思考的动作，伸出右手，立马被姑获鸟握住。小姑娘被吓得微微一颤，睫毛忽闪忽闪的低垂下，似乎有缩回的想法，但是纠结了很久还是乖乖蜷缩在姑获鸟的手里。她偷偷抬头看了姑获鸟一眼，对上她温柔的笑靥又飞快地低头。

许久，响起细微的“小阿姨”的喊声，仿佛会被吹散在风里。

“还真是难得啊，这么容易就让我走进心里。”

“也是，现在信任还没被辜负地多，所以还是孩子啊。”

“多好。”

Chapter.4

在和傀儡师一起生活的第一个月，姑获鸟并没有觉得她和正常的孩子有什么区别，除了话稍微少了一点、有时会低血糖而头晕，和一直抱着，连睡觉也不松开的木偶。

姑获鸟合上童话书厚重的扉页，就看见傀儡师翻了个身，臂弯里的木偶摇摇欲坠。抑制不住好奇心，她轻轻地把木偶抽了出来，握在手中。傀儡师并没有醒，只是好看的眉毛揪成一团，让人难受。

这才发现，木偶是不完整的。不仅仅是因为年代太久，腕上绷带下的手指已有遗失，缠上错杂的蓝色丝线，他身上繁复的衣服因为没有腿的支持无力地垂下，露出惨白的里衣一角。姑获鸟翻来覆去看得很是仔细，自然也发现那些绷带下隐约的字迹。

“祝妹妹十岁生日快乐”

意外清俊的字体，最后“乐”的一捺摸上去还有细微的笔锋。傀儡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揪着衣领难受地揉成一团。姑获鸟把拉下来的绷带放好，再小心地将木偶放回傀儡师的怀里。看着她一瞬间平和下来的睡颜，姑获鸟仔细地将压了压被角，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怎么没有任何人向她提过，傀儡师有一个哥哥的事情。

Chapter.5

滴答，滴答。

是我输液瓶的声音，还是哥哥的？

Chapter.6

游乐园放着欢乐的歌，快速来往的人抹着斑斓的衣服看不清脸，过山车呼啦一下从旁边蹿过，不同音色的喊叫到声嘶力竭。

傀儡师的碎花小洋帽被吹飞，带起她披散的头发。风停的时候，她刚想抬头，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终于缓过来了，她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仰起头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容。“哥哥哥哥我也想玩过山车我们去玩吧去玩吧～”

拿着她小洋帽的少年无奈地把帽子放在她头上，还细心地调整了一下角度。“不行哦,你身体太差了不能去玩那个呐。”少年拉起傀儡师的手，看见她一瞬间低落下去的眼睛，忍不住摸摸她的头。“而且过山车怎么有意思的游戏我们不等小叔叔回来一起玩嘛？所以我们可以去玩旋转木马吧。”

“混蛋小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呐……哥哥会和我一起玩嘛？”傀儡师停下来往向少年。

“当然会啊，”就像阳光倒在他身上，模糊了他的面容，“谁让你身体太差了呐。”

最后的“呐”拐出诡异的弧度，勾走了所有的光。

傀儡师闻着屋子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扭过头不去看左手的输液瓶和单调熟悉的病房，寻找着窗户。外面阳光大概很好，镜面反射出灿烂的光，白得耀眼。

“来吃饭咯。”听到熟悉的声音，傀儡师才慢吞吞地转过头。一声不吭地接过勺子和饭盒，借此表达心里的委屈。

“怎么啦？”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和疲惫，少年过了很久才发现她的小别扭。“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很无聊诶哥哥你都不来陪我的嘛。”她用勺子戳了戳饭盒里的胡萝卜，嘟着嘴。

“哥哥去帮你准备生日礼物了哦，和小叔叔商量好的。我们小公主的礼物呐～”少年强打出精神，用尽量轻快的声音说到。“要是你找到了哥哥就一直陪着你。”

“真的嘛？”她高兴起来，“那我一定会努力的，我要哥哥一直陪着我！”

“所以身体要快点好起来呐……”

哥哥会把礼物藏在哪里呐？傀儡师穿着白色的睡裙，在家里找了很久。

还有哥哥和爸爸妈妈的房间没有找。她偷偷走向爸爸妈妈的大房间，打算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去找。

门没关好，她趴着能看到一半的房间内情景。妈妈趴在爸爸的身上，扑面而来浓重的奇怪味道让她有点难受。

傀儡师伸出曾经很胖的小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想起小叔叔说过看到爸爸妈妈在亲亲抱抱的时候一定要走开的话，乖乖离开了。

那还是先到哥哥房间找一找吧。想到哥哥会送给自己的礼物，傀儡师就忍不住蠢萌的微笑。

但是整幢房子里的人，除了她，都是面无表情的。

傀儡师从床底下翻出的纸箱里找到了哥哥说的生日礼物，立马欢呼着拆开包装的特别漂亮的粉色纸盒，抱起里面的娃娃。

娃娃是男孩子的样子，木质的结构在阳光的照耀下蜿蜒出花纹里的清淡香气。小人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就好像哥哥一样怕冷呐。傀儡师抱着娃娃偷笑着，这样就好像抱着哥哥了呐。

她欢喜地翻来覆去摆弄着娃娃，发现让他站立双手环抱的时候，手臂上会出现一行字。可惜上课从来不认真听讲的傀儡师并不认识。

小叔叔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傀儡师怏怏地抱着娃娃，一下一下地拨着他的手指骨。去问哥哥的话他一定会嘲笑我的，小姑娘耷拉着脑袋，果然还是小叔叔好。

哥哥最讨厌了。

半夜，趁爸爸妈妈没注意，傀儡师抱着娃娃溜进了房间，担忧地趴在病床边。

“哥哥哥哥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啊骑自行车的时候都会摔去小心小叔叔回来的时候嘲笑你哦。”软软糯糯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响起的时候，少年被单下惨白的指骨艰难地蜷缩着，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挣扎了许久，他只微微抬眼，极轻地应了一声。

“哥哥你看我找到你的礼物了呐！”小姑娘炫耀地挥了挥娃娃，不小心打在输液管上，不自觉地痛呼被少年咬死在唇间，皱在一起的眉眼都是苍白。

“嗯，真厉害啊。”

“那哥哥就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啦！”

毕竟还是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话便困得不行，趴在床边扯着被单就睡去了，小小的臂弯里还躺着那个娃娃。

少年极慢地从被子下抽出缠满绑带的手，放在她手臂上。或是无力，指尖在触及傀儡师脖颈的时候有轻微的颤抖。

他停顿了很久，才将一缕调皮的发别在耳后，然后坚定地抽出了那个娃娃。

哥哥肯定会一直陪着你的。

Chapter.7

傀儡师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姑获鸟还在灯下看书。头一偏，就能看到她拽着胸前的睡裙，一脸惊恐不安。

“怎么了？”姑获鸟放下书，坐到床边，柔声问到。

“我的娃娃……我的娃娃呐！”傀儡师突然掀开被子，语气惶惶。姑获鸟捡起掉在床边的娃娃，目光有一瞬间的晦涩难明，然后又迅速恢复成温柔的澄澈，“在这呐。”

递到一半的娃娃立马被抢走，贴在傀儡师的心上。姑获鸟看着慢慢平静下来的小姑娘，忍不住微微叹息。

到底发生过什么啊……

屋子里沉默许久的平静被傀儡师打破，她的头和娃娃一起埋在被单里，发出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小阿姨……小叔叔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

姑获鸟一愣，见小姑娘抬头，下意识模棱两可地说：“大概……很快了吧……”

TBC.

*持续混更，表示已经忘记了日更小天使这个设定w。